深挖古籍经典 传承中医本原

1900年，敦煌藏经洞被发现，内藏古经万卷。令人遗憾的是，由于清朝政府的无能，这些珍贵的文物被外国强盗掠夺大半，存留在国内的不足五分之一。但幸运的是，其中一卷医书未被掠走，而是流落在中国民间，这本书就是南北朝陶弘景所著的《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》。上世纪70年代，民间中医张大昌将其手抄本献于中国中医科学院，引起了学术界的重视，经王雪苔、马继兴、钱超尘等医史文献大家的不懈努力，《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》一书得以公开出版。

在《辅行诀五脏用药法要》中载有一幅图，是商朝宰相伊尹所著《汤液经法》的配图，即“汤液经法图”，陶弘景对此图评价甚高，称其“为《汤液经法》尽要之妙，学者能谙于此，医道毕矣”。中医文献专家钱超尘教授也认为，张仲景的《伤寒杂病论》就是在《汤液经法》一书的基础上勤求博采而成的。遗憾的是，二十多年来，学界对于“汤液经法图”的研究热情并不高。

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药学团队秉承“守正创新”的新时代发展理念，较早关注到“汤液经法图”的临床价值。团队开展了深度思考，梳理源流，解读内涵，以“汤液经法图”所示的五脏虚实辨证和五味补泻配伍方法学，解方释药，还原中医组方配伍的本质规律。

2020年以来，团队连续发表学术文章10余篇，科普文章10余篇，以图解方百余首，出版国内首部深度研习专著《汤液经法图讲记——解构经方时方的底层逻辑》，并与北京大学医药管理国际研究中心合作，明确了其中的数学规律，采用五维空间向量内积的数学模型，准确描述“汤液经法图”的五味化合理论，为国内首创。在“十四五”开局之年，团队又获得了中国中医科学院科技创新工程重大攻关项目的支持，将从临床应用和优化复方配伍的角度，继续开展相关科学研究。

“汤液经法图”重视脏腑虚实辨证及五味补泻配伍，并且以此为视角，透视中医组方原理。例如，肝木应风，足厥阴肝经上行连目系出前额，与督脉交会与头顶，所以风邪外感所致偏正头痛，当属肝木疾病。经曰：“肝德在散，以辛补之，酸泻之，甘缓之。”故川芎茶调散这个方子，以辛味药川芎、荆芥、白芷、羌活、细辛和防风为主，配以甘味药甘草，七辛一甘，治疗风邪头痛。

与此同时，团队在研究中还发现，“汤液经法图”理论体系内含诸多关于中药药性的新内容，与目前中药学教材中所示的药性理论有所不同。“汤液经法图”包含一种十分新颖的五味配伍化合理论，就是五味之间的一种转化关系，例如辛酸化甘、咸苦化酸、甘辛化苦、酸咸化辛、苦甘化咸。考虑到伊尹本是中华厨祖，这组转化关系很可能就是真实滋味的客观反映。例如糖蒜，如果不加糖，只用大蒜和醋来制作，成品后应该也会有甜味，所谓辛（大蒜）酸（醋）化甘。实际上，对于复杂组方的分析，这样一种理论非常重要。以麻杏石甘汤为例，麻黄味辛散肺，石膏味酸补肺，苦杏仁和甘草配伍，一苦一甘，苦甘化咸泻肺，正好用于肺实咳喘的治疗。从“汤液经法图”角度看，如果麻杏石甘汤里面去掉甘草，效果一定打折扣。

在2020年，团队也曾采用“汤液经法图”进行新冠肺炎组方配伍通则规律的研究。结果发现，从“汤液经法图”角度看，其典型临床表现（咳嗽痰喘和发热呕恶）符合“肺实兼脾实”的病证特点，而咸泻肺、辛泻脾，故应采用以“咸辛泻肺脾”为主的组方治疗。实际上，国家版诊疗方案涉及的相关中药治疗方中，咸辛配伍比例就很高，如咸味药葶苈子、厚朴、甘草配苦杏仁，辛味药麻黄、半夏、藿香和草果。这也说明，“汤液经法图”是具有临床实践价值的。

中医药是我国的国粹，也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智慧结晶，传承精华，守正创新，对于中医药未来的发展非常重要。深挖中医经典，讲好中医故事，对于“汤液经法图”研究的未来发展，让我们拭目以待。（金锐  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）